大散文|树的命运共同体（四）
作者 崔洪国
“日落山水静，为君起松声”。人生的长度在于丈量，人生的高度在于攀登，每到一个拐弯处，感到力不从心，忽然就有无数从山中涌出的树让我荡胸生层云，有了峰回路转之感。
——题记
四
树是鸟儿的命运共同体。秋冬之交，那些鸟儿就在那无边的林海里寻找着在季节更替中枯萎断折的树枝，一根一根搭建在林中银杏、法桐和槐树的顶端，寒冷还没有降临，就在那里筑完了它们温暖的巢。深冬树叶凋零，所有的树在积蓄着向下一个春天出发的能量，抬头之间，我们就看见了树梢那一个一个的鸟巢在半空悬着，挂着。
那些鸟巢成了树的一道风景，看似摇摇欲坠，但再大的风也撼不动它们。看似简陋粗糙，但每一个鸟巢都是一件精密细致的工艺品，虽然不是精雕细琢，但所有树枝的衔接都是天衣无缝，都是力量的组合。是树成就了那些鸟巢，那些鸟巢是鸟儿们的家。风不进，雨不进，那些鸟儿能进。每天那些鸟儿就在晨光熹微和夕阳衔山中倾巢出动，在林海和群山之间自由地飞翔着。春来的时候，那些鸟巢就隐没在无边的葱绿之中，每天我们听到是从树和林中传出的婉转动听的鸣唱。
是的，有了那些树和林，那些鸟儿就有了家，有了家就可以生儿育女，它们就没有了后顾之忧。春天的林海到处都是甜美的雨露，那些鸟儿就啜饮着雨露向阳而生，向天高歌。春天阳气足，地气旺，林间地上厚积的落叶间很快就长出了细嫩的青草，沉睡了一动的种子开始发芽长果了。草丛中也开始有无数的虫儿从松软的泥土中钻出来，那些鸟儿就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，欢快地鸣唱着，从那些树的顶端疾速地飞落下来，追寻着那甜甜的果实和那些蠕动的虫儿，享受着树和自然这个命运共同体给予它们的丰盛馈赠。
树是风雨雷电的共同体。从山海到陆地的风，那么肆无忌惮地吹着，倘若遇到一片林海，那风就如同被驯服的野马一般，温顺了，在林海织成的挡浪墙前，忽然就那么静息了下来。我在五楼的阳台感受过那样的风，能够听到风从山的远处裹挟着怒涛般的气势呼啸而来，仿佛要释放摧枯拉朽的伟力。飞越过远处的山顶，风迎面碰到了满山的松柏，那种气势和力量化作了山松内在的动能。“日落山水静，为君起松声”在窗台上，我听不到风了，我听到了漫卷而来的松涛的声音。
你看见过一场雨前雨后的树吗？我们经常会看到园林绿化的车辆在街上和公园来来回回，给树和花草浇浇水，但那是应急之需，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解渴。雨才是与树命运相依的共同体。再广袤的林海，倘若没有了雨水的滋润和雨露，就成为无源无水之木，树的生命也就快到头了。
旱季的雨来之前，那些树恹恹无生气，从它们的神情中能够感受到它们对于雨霖铃的期盼和渴望。雨，气势磅礴地来了，那些树张开了臂膀欢迎着，倾尽了平生的气力欢快地畅饮着。等到一棵树浑身上下淋透了，从树叶和树干上开始往下滴水，树根纵横的地方也开始沟满壕平，那些树一改往日那种沉沉欲睡的样子，吐露着满眼的苍翠，挺直了身子，精神饱满地开始了自己另一个周期的生命传奇。曾经低矮稀疏的一片树林，有几次与这甘霖照面，就成长为高入云天，青绿无垠的广阔林海了。
夏日的每一场风雨来临之前，都有雷霆打前站。浓云翻滚，走在路上，仿佛就听到了天边的雷声，带着喑哑，带着震怒，裹挟着风雨奔涌而来。在怒涛卷霜雪的那一刻，我们会下意识选择把伞撑开，或者到一棵树下，或者到就近的公交站亭，等待着雷霆响过之后，风雨来袭。风雨过尽是彩虹，我们在等待着天边的彩虹呢，那些树就迎着雷霆的轰鸣迎头而上。
风雨无阻向前行，那些雷电是树早已习以为常的音乐和序曲，它们听习惯了，也适应了，所以电闪雷鸣的时候，那些树毫不惧怕。也的确是这样，雷霆万钧的气势过去后，也就是那几声响雷和那一道霹雳闪电，过去就过去了，那些树与风雨雷电几个回合下来，除了震落一些老朽的枯枝落叶，反倒更加郁郁葱葱，青翠欲滴，充满生机了。
崔洪国，中国散文学会会员，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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