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乡
浩渺的湖面上升腾起蒙蒙的雾气,清凌凌的水面倒映着岸边的垂柳、青砖黑瓦和弯弯的石桥……一个壮实的男子挑着水桶来到码头上的木板,他低下一头的水桶,在水面晃一晃,横过桶口,等水淹没了,“哗啦哗啦”地迅速提起,接着又照样提另一桶,然后试一试扁担,便哼着小调挑走了。
故乡的早晨醒来了……
离开故乡已经二十多年,而她却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。
中堡庄很小。 “麻团大的庄子,油条长的巷子”。从东到西不过两三里,从南到北不过几百米。青石板青砖铺就的小巷不过几尺之宽,有的甚至只能容得下一个人,家家户户挨挨挤挤。走到这里,就像到了迷宫,分不清哪是哪了。
“中堡庄,四角方,四周水汪汪”。故乡是名副其实的水乡。南邻蜈蚣湖,北枕大纵湖,两湖都是那样的辽阔,一眼望不到湖水的尽头。一条大河把中庄一分为二,横穿东西,西接洪泽,东流入海。东边的大河是主要的航道,向南连接县城,经常行驶着长长的驳船,四周更是河沟纵横。一群孩童常常坐在码头上河岸边,数着穿过的驳船,这些船多么大啊,它们要航行到哪里呢?他们还常常眺望烟波迷茫的湖面,对岸是什么样子,有哪些人?他们又是怎样的生活?湖的另一边始终是他们的好奇和憧憬。小时候母亲曾经带着我去蜈蚣湖对面走亲戚。她撑着木船,木船不大,在无边的的湖上更显细小。可谓是“飘飘何所似,天地一沙鸥”。不过沙鸥可以展翅翱翔,而我只能缩在木船的一角。我不敢说出心里的恐惧,不敢向远处眺望,只是低头看着湖面,看着白色的浪花向后退去……
与水为邻,这里的一切都离不开水。河岸边,是绿油油的青菜韭菜;垛田上,是高大的芋头秆子;夹河里,是密密挤挤的大荷叶。雪白的肥鹅伸着脖子,这儿一群,那儿一堆;湖边成群的鸭子扑腾腾地游来游去寻找食物。没有中饭菜,就顶着澡盆到湖里去,河蚌鱼虾就会摆满了桌子;没有瓜果蔬菜,拿着小铁铲下田就是满满一篮子。集镇里有各种各样的店铺,沈铁匠打的农具最耐用,蔡篾匠的竹篮竹椅最结实,徐桶匠熏的竹篙最直最拿手……稻草可以搓草绳编草包,芦柴却是编芦席的最佳材料,岸边的垂柳可以编织柳篮或笆斗,冬天用整齐晒干的稻草铺在床上,睡在上面能闻到太阳的味道……
中堡庄人生活的世界只有中庄这么大,中庄人的心里却是如两湖的广阔,它容下了天与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