欺山不欺水,老百姓生动地总结了水患的可怕。
受台风“杜苏芮”的影响,连北京都下起了暴雨,两名门头沟的群众遇难。
在为这两位群众默哀的同时,也提醒大家注意安全。也希望,这个数字不要出现新增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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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心的朋友可能会发现,北京出现的洪灾其实不多,市内的积水内涝却很严重。
2011年6月23日午后,京城突降暴雨,市内多处积水,交通大面积瘫痪,甚至有两名男子在石景山区苹果园落入污水井中被雨水冲走罹难,二日后方才寻得遗体。
2012年7月21日至8月6日,北京及其周边地区遭遇61年来最强暴雨及洪涝灾害,有79人因此次暴雨死亡。
其实,北京市内的内涝并非现代所独有,只不过现代媒体发达,信息影像传播迅速,使人感觉更为直观而已。
明代塌了紫禁城
提到锦衣卫,我们印象中总是一袭飞鱼服、一把绣春刀,武功奇高还能飞檐走壁刺探情报。
虽然百姓们对他们谈不上有多少好感,却慑于他们的威严而不敢造次。
但其实,锦衣卫还有一个重要的职责,那就是负责疏通京城的下水道。
大明王朝1566剧照|图片出自网络
根据文献记载,明代276年,有116个年份,北京都遭遇了或大或小的水灾。
水灾如此频繁,就不难理解,为何需要出动锦衣卫了。
明代最大的一次水灾是在万历年间,彼时的明朝已经进入了“小冰河”时期,整个中国的冬天都奇寒无比,夏天却相继出现大旱与大涝。
在朱国桢的《涌幢小品》卷二十七中,有这样一段触目惊心的文字:
万历三十五年(1607)丁未,闰六月二十四等日,大雨如注;至七月初五、六等日尤甚,昼夜不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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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的强降雨,首先遭殃的便是民众:
京邸高敞之地,水入二三尺。
朝廷的办公衙门也未能幸免:
各衙门内皆成巨浸。九衢平陆成江,洼者深至丈余。内外城垣倾塌二百余丈,甚至大内紫禁城亦坍坏四十余丈。
造成的损失更是前所未闻:
官民庐舍倾塌及人民淹溺,不可数计。
通惠运河尽行冲决,水势比甲寅更涨五尺,皇木漂流殆尽,损粮船23只,米8360石,淹死运军26人,不知名者尤多。
公私什物,民间田庐,一切流荡。雨霁三日,正阳、宣武二门外,犹然奔涛汹涌,舆马不得前,城堙不可渡。诚近古未有之变也!
这其中的一句“水势比甲寅更涨五尺”,当是指可知嘉靖三十三年(1554),那一年“六月,京师大水,平地丈余”。
这场水灾甚至让后来的康熙皇帝感同身受。他回忆道:
“朕记太祖皇帝时壬辰年(即明万历二十年,1592)涝。
世祖皇帝癸巳年(即清顺治十年,1653)大涝,京城内房屋倾颓。
明成化时癸巳年(即成化九年,1473)涝,城内水满,民皆避居于长安门前后;水至长安门,复移居端门前。
若今淫雨不止.…...田禾岂不有损焉?”
清代淹了最高司法机关
可见即便到了清代,这种情况并没有丝毫改观。
光绪十六年(1890年)则发生了一次百年一遇的大水,当时永定河决口,洪水向东南而下,对北京威胁极大。
前三门以北的内城因为平时疏于疏浚下水道导致街道积水墙倒屋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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各城门不得已关城门挡住外来的大水,大雨过后想要开城门时,发现宣武门由于地势低洼,积水过深,竟然打不开了。
所以只好从附近的象房中牵出两头大象才把城门拽开。
更有甚者,清代的刑部紧邻二龙坑,就是明清两代专门用来排水的地方。一旦遇见多雨的夏季,刑部深受其害。
曼殊震钧所著《天咫偶闻》就写到:
"刑部地最洼下,长夏淫霖,大门以内,水入车箱,各司皆以木床为甬路,而后可入。大理寺、都察院亦然,相传谓之水淹三法司。"
《郎潜纪闻》则说:
"刑部白云亭最低,夏秋雨后,辄排几案做桥,亭中水深至一二尺。阮吾山司寇有诗云,十八曹司水际浮,今尚然也。"
这种情况直到民国,依然没有改变,周作人曾做《苦雨》一文对北京的雨和水不大满意:
水浸满了全屋,约有一寸深浅......现今水虽已退,还留一种涨过大水后的普通的臭味,固然不能留客坐谈,就是自己也不能在那里写字。
普通的水臭味道还则罢了,要知道在八国联军进北京之前,北京市民对随地大小便的情况习以为常。
八国联军普及公厕,禁止随地方便,固然是为了防止己方士兵染上不必要的疫病,但也确实给北京这座城市带来了新风。
晚清北京老照片|图片出自网络
在这之前,一旦遇上内涝,恐怕会夹杂着这些污秽之物包括牲畜粪便的臭味,会给人们的身体健康造成危害。
其兄周树人更在日记中谈过北京城中被水的经历:
壬子年(1912年)五月十七日记云:大雨,宣武门左近积水没胫,行人极少,予与季巿往返共一骡车。
至于因为内涝,造成的交通拥堵,怕是最不严重的问题之一了。
北京为何多内涝
北京的水患来源有二:永定河和潮白河。但在历代文献记录中,似乎永定河更容易引发水患。
永定河是海河水系的众多支流之一,同时也是流经北京境内最大的河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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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元朝到清朝的640多年时间内,永定河爆发大规模水灾多达124次,其中清朝独占78次,平均每4年一次。
因此康熙感叹道:“数徙善溃,颇坏田庐,为吾民患苦,朕甚愍之”。
一方面,永定河被北京人称为“母亲河”;另一方面,永定河稍微降雨量一多就闹水患,堪称“不定河”。
造成北京河永定河这种相爱相杀的关系有诸多原因。
首先,就得从北京的区位说起。
北京的地形西部和北部皆为绵延不断的高山,东部为渤海,中部是广袤的平原,因此又被叫做“枕山襟海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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受海洋影响,北京的温带季风气候最大的特点是雨水集中在夏季。
“枕山则雨水陡泻挟沙带泥,近海则众水朝宗地形洼下,平原广野则河水停积,消泄不速,故水患也独深”。
其次是因为人为的因素。
女真在古代燕京定都后,“兴燕、云两路夫四十万之蔚州交牙山,采木为筏,由唐河及开创河运至雄州之北虎州造战船,欲由海道入侵江南”,开启了大规模开采永定河上游森林资源的先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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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代兴建大都城,规模之大惊世骇俗,木材作为最重要的建筑材料,遭到了进一步的采伐。
明代朱元璋为了防止蒙古南下,在北京一代兴建边镇,大同镇就位于永定河的上游。
无论是修建军事要塞还是朱棣后来迁都北京,对木材的渴求量是极高的。
更不用说,明军为了坚壁清野,还会可以采伐,让南下的蒙古兵无所遁形,达到“坚壁清野”的效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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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定河穿越太行山支脉和燕山山脉之间夹谷进入北京。
永定河上游水流湍急、泥沙量大,但因“冈峦夹峙,无冲激之患”,过了过了卢沟桥后,“地平土疏,波激湍悍,或分或合,迁徙弗常”,所以永定河是北京地区众多河流中水患最为严重的一条。
对永定河的治理
包括本次,门头沟的水患,肇因也是永定河。
其实,历朝历代对永定河不乏治理,那就是元大都时期就有了下水道,明清两代在此基础上发展,让水患保持在一定程度。
只是,从金代到明代,对永定河的利用大于治理,直到康熙年间,才意识到治理的重要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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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熙深知用人的重要性,他选拔清廉的于成龙作为主管。
于成龙不负众望,采取了对永定河上中下游同时治理的方式,又结合了潘季训“束水攻沙"的辩证治水理论,收到了很好的效果。
但随着清代的国力在乾隆以后走下坡路,吏治腐败。诸多官员都把治水当作中饱私囊的机会,是以永定河不仅没被治好,反而越发严重。
民国有了建设官厅水库的想法,将蓄水与治涝结合,但随着抗日战争爆发,无疾而终。处于沦陷区的北京,指望日本人帮你治理,那更不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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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新中国成立后,才将民国时期的想法付诸实践,也较好地完成了对永定河的治理。
追溯过往,除了感叹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对于民生保障的重大作用之外,也要反思当初对森林的滥砍滥伐问题。
历史上的朝廷有各种考虑不假,但我们今天一定要注意保护森林和城市的水文环境,否则,老天爷翻脸是最可怕的。
参考资料:
张大树文史《 640年间124次泛滥,水患频繁的永定河为什么能成为北京的母亲河 》
乌有之乡《金郡眉:北京历史上的城市排水和洪水治理》
杨良志《明清北京的两次大水灾》
本文创作团队
作者 | 赵希夷
策划 | 赵希夷
编辑 | 赵希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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