猫 之 粮
作者：老 舒
侄女领养了一只小猫，恰巧女儿去她那里玩，一见便喜欢得不得了，立刻电话告诉我：要将姐姐的猫咪带回家来。
老实说，我是不喜欢猫的。下意识中，猫是串百家的东西，虽然家中没有特意养过猫，但村子里别人家的猫也时常来溜达溜达，偶尔地也会逮到老鼠，何必非要自己养猫呢？但女儿已经做主了，对这种可有可无又无伤原则的事儿，我不必从中作梗让其出尔反尔。老婆说：“领来了就来吧，家里也确实应该有只猫的，自己养的总比别人的猫在家里呆的时间长，防鼠效果肯定会好一些。”前几年鼠害猖獗的时候，老婆可是没少在灭鼠这件事上下功夫，夹鼠板、关鼠笼置了好几件，粘鼠板还差一点吓飞了小狗狗的魂儿，到头来也没捉到几只老鼠。所以，对猫她还是十分愿意收留的，就怕猫咪太小难以饲养，要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，自己又捉不到老鼠，成天眼屎巴渣得叫唤个不停，那就颇烦了。
不管是想或者不想，要来的还是来了。这是一只比拳头太不了多少的猫咪，背部金黄色，爪子呈白色，一双大耳下边，含情脉脉的眼睛似有所语，白鼻梁左右两边色泽对称，鼻头粉嘟嘟的，样子还算可爱。脖子上系着一根小绳，作为宠物，看来前主人是栓着它的，据说她家条件优越，对小猫的生活起居、吃喝拉撒都是制度化管理，怎奈猫性难改，上好的真皮沙发常被它用作锻炼利爪的器材了，这才割爱将它送人。老婆担心咱农民家是不是能够服侍得了它，好在那家人有情有义，在临别时还将一袋猫粮一同陪送，尚可暂时免得小猫饥饿之苦。
猫在城市人的家里是当玩物养的，将它们宠得忘了初心，到了农村，一切都得依照乡土传统行事，如果它不知道自食其力捉老鼠吃的话，那就失了本色，是有违风俗的。再看那猫，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环境，谁也不愿意靠近，就亲热那只装有猫粮的塑料袋，不住地嗅探斯摩，情态可爱可悯，我就想，这家伙以后会不会自己捉老鼠吃哎。
女儿是猫咪的专职饲养员，听从她姐姐的转嘱，一天定时定量给小猫撮猫粮吃，看着小猫嘎嘎嘣嘣吃得那个满福劲儿，她就越加疼爱，一边抚摸小猫一边念叨：“小可爱呀，吃得好心疼呀，就这么点猫粮了，你吃完了可怎么办呀。”老婆说：“吃完了再打听着给买上点，等长大了自己会捉老鼠了就好了。我连忙回应：“得在这些猫粮吃完之前给它把面食认上，我上哪里给它买这东西，再说了，庄稼人给猫买粮，牌子有点大，人笑话嗽。”此前听说过“狗粮”和“撒狗粮”，没想过竟然还有“猫粮”，看来我真是孤陋寡闻极了，不由得暗暗自黑了一把，总算让宠物猫提升了一点我的认识空间，正所谓三人（猫）行必有我师，果然也！
两天后，小猫已经很粘人了，也时常在院子里跑动，这屋里进那屋里出，也不怕它走失了，见脖子上的小绳有点碍事，就给它解去小绳，小家伙立刻像孙猴子取掉了紧箍咒一样，欢快地疯玩起来，在花盆间捕蝴蝶，在太阳灶上照镜子，打圈圈捉尾巴，满院子追赶悠悠飘动的柳絮落英，上窜下跳，不知疲倦，给家中带来不少乐呵。
眼看着陪嫁过来的猫粮日渐露了底，小猫还是不肯吃别的食物，将猫粮与饼干面包放在一起，它只会将里面的猫粮颗粒搜光吃尽，其余的一概不吃，那挑剔的模样儿让人看着又好气又好笑。我提议饿它一下保准见效，却遭到娘俩的一致反对，老婆说这已经比她想象中的好饲养多了，好端端何必让小猫受罪呢，要想办法再弄些猫粮来。我推托说：“猫粮那缺物在农村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，没见过有卖的。”老婆一时语塞，女儿在一旁淡定说道：“网购呀！”我立马投降了。
网上购物现在盛行天下，为了体验一下那个过程，我曾经网购过一次，给她娘俩每人“拼”了一件上衣，拿回来一看，满意度可评为50%,女儿的一件还算不错，但“妈妈装”却是完全可以叫做“奶奶装”的，也就永久地成了老婆压箱底儿的珍藏，从那以后，我便对网购多了一份敬畏，再也没有用过。这一次拗不过她俩唧唧歪歪，数了我的烟盒子又数酒瓶子，论据充足，观点正确，主要还有爱心满满。我无法反驳，那就再购一次吧。
一搜“猫粮”，琳琅满目。感觉这时代真的是变了，给猫吃的都有这么庞大的市场供求，忽然就莫名联想到上世纪六十年代那些挨过饿的人真是冤枉死了。此一时彼一时，大气候影响小气候，下订单吧！
不能选贵的，那价格咱消受不起，再说了，猫嘛，爱吃就行，它也不知道维生素ABC和深海鱼味是什么分别；当然也不能选太便宜的，听说猫咪原主人陪送带来的是上好货色，既然已经破费给它买粮了，就不能让它有猛一下降了标准的感觉，那样小猫咪会闹情绪的。那就买个中间的吧，看到销售量大一点的品种，点击完成购买。
等啊等，快递来了。在交接快件的当儿，旁边有人说“都是惯出来的毛病。”他家养的猫见啥吃啥，防都防不住，还浪费那钱干嘛？可我起先也是这么认为的，后来还是没能架住枕头风的那个吹呀！再说了，要是猫咪绝食抗议，饿瘦了变丑了，不逗人乐、人也不逗它玩了，就会扫了眼前风景，这么一想，还是超值的了。
一天夜里，睡梦中听到猫在炕角腾跃冲撞玩得起劲，常言道：人轻事出来，狗轻屁出来，猫儿梢轻有一嘴肉吃来。老婆开灯一看，高兴得叫起来：“快看啦，猫娃捉到老鼠了！”我连忙起身围观，小猫威武地呜呜炸呼起来，嘴角衔着的一只拇指一般大的老鼠清晰可辨。霎时间，我忽然就松了一口气：它真无愧是一只猫哇！
